Saturday, March 8, 2008

花開了



學校的杜鵑花開了。自從我回到台北唸書後,一直說著要帶婆到學校賞花,但我們有空的時段總是下著雨,最後還沒約好夏天就來了,又過了一年,花好像開得不怎麼好,稀稀疏疏地,就也沒興致相約。近年的天氣都不甚規律,不再有明顯的花季,就像今年的冬天特別冷,陽明山上的櫻花遲遲不開,沒想到在不知是不是春天的乾冷中,學校的杜鵑又開始在陽光下綻放。看著花團錦簇,我想婆一定會喜歡的,但是卻沒有機會再帶她一起沿路散步欣賞了,關於這類的種種,沒有把握住的時光,在我對婆的懷念中微微刺痛著。

婆是愛花的,我們群聚出遊所拍的照片中,大半都是一起在色彩繽紛的花叢前留影,有一個過年我們起得特別早,摸黑上山趁著人潮來前到陽明山公園賞櫻,桃紅怒放,我們大口吸著脆冷的空氣讚嘆著,拍照著,許多年後,都還念念不忘著,過年的賞花儼然成為典範。記憶中,滿滿的是和婆一起賞過的花海,竹子湖的白色海芋,花蓮池上的鮮黃油菜花田,苗栗山區的五月雪油桐,還有更早以前蘇格蘭城堡庭園裡的奼紫嫣紅...












婆不只愛賞花,更愛種花,從她的敘述中得知,從前宜蘭員山的院子裡,所種的植物不僅包含可吃的蔬果,更栽種著各種顏色的花朵,有些,她說,是眷村圍籬的鞭炮花(好像?),插枝就可以發芽,長得很好呢,還有小鳥叼來灑落的種子,要是在空地長出孤伶伶的單株花草,也可以帶回培養,都不用錢,花園卻很漂亮喔!而我欣賞更敬佩著婆在刻苦的環境中不忘用最節儉的方式創造美麗,我想那種對美的直覺和喜好一直蘊含在她心中,只是因為歷史的偶然,所以沒得完整地舒展吧。婆在台北的公寓陽台上,一樣也是種了滿滿的花,近年來因為半年在美洲避暑,陽台上的品種逐漸「演化」,最後孤挺花以適者生存的姿態蔓延了整個陽台。婆對這大朵大朵盛開的喇叭花相當讚賞,因為耐旱,所以就算偶爾澆一次水也沒關係,就算以為枯了,只要留著根莖,還會一直長出新芽。而且公寓的陽台西曬,剛好成就了愛好太陽的花朵,讓他們得以盡情地開綻(從婆那移植到我們南港的這株,就一直開不好,因為這裡雨水太多了)。整理婆的東西時,發現婆以前上「國民補習班」所留下的講義,其中一大疊都是介紹觀賞植栽花草和種植方法的資料,原來婆是這麼用心地在學習如何照顧她的花園,就如同她照顧自己的家人一樣。

我沒有遺傳到婆的「綠手指」,時常遺忘幫陽台上的植物澆水,不過我很慶幸遺傳到了婆對美的感受力和創作慾望。在婆的眾多畫作中,家裡掛了兩幅油畫的靜物:插滿了鮮芳的花瓶,兩旁擺著蕃茄和橘子,我特別喜歡婆畫的花叢,她用鮮明飽和的色彩,朵朵排出滿溢著生命力的花兒們,歡喜地推擠,爭著露臉似的,就連花瓶上描繪的飾紋也在瓷面上舞蹈。從婆的畫中,我彷彿透過她的眼睛看見這世界的美好,是多麼色彩溫暖而洋溢著活力。





三月來到了校園的杜鵑花季,雖然沒辦法跟婆一起賞花,但是我在每一朵紅色、淡粉、豔紫或嫩白的杜鵑花中都看見了婆,並被提醒著,要好好珍惜和家人共處的時光,以及生命的美麗。

1 comment:

Evelyn said...

的確,婆總是看見世界的美好!就像我從來就不曾聽婆埋怨過苦,即使我們從小過的不富裕,但我們過的很快樂!